聽到這裡，莫離忍不住插嘴：「你來盡歡吧喝酒散心，不會單單為了心上人不肯跟你回家見爸媽兄嫂吧？」

「正好相反。」倪嘉蕎咧嘴苦笑：「這個春節，他們到底還是認識了。」

「這不是很好嗎？」莫離快要給她搞糊塗了。

「很好？但她不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出現……」

「哦？」

「大表嫂。」

「什麼？」莫離大吃一驚。

「就在家族團拜聚會中……」倪嘉蕎的笑臉比哭還要難看：「大表哥給大家介紹----『這是羅詠雪，我的太太』。」

「她竟然是……」即使只是聽故事的旁人，莫離也完全可以想像得到當時倪嘉蕎所受到的打擊。

「就像小說所寫般----」倪嘉蕎吸吸鼻子：「彷彿給天雷轟中----全身血液凝固、腦裡一片空白、心臟停止跳動……」

「那她的反應……」

「她的表現無懈可擊----」倪嘉蕎眼神飄向遠方：「『雖是第一次見面，但大家都是自己人，叫我詠雪好了。』」

「一點破綻也沒有？」

「要不是手腕有著相同的胎記，我真的會以為是兩個容顏相似，名字相同的人。」

「你沒有當場質問她，總算很沉得住氣了。」

倪嘉蕎喝下一大口酒：「現在回想起來，我也很佩服自己……」

「那之後呢？她有沒有找你解釋？」

「解釋？還有什麼可以解釋的？」倪嘉蕎把酒杯往桌面重重一放。「我不怪她，只怪自己天真，沒有帶眼識人！」

「她有心隱瞞你，你是受害者。」莫離替她不值：「這種人，上得山多終遇虎……」

「我不是『受害者』，我是『共犯』。」

「什麼？」

「我現在所受的痛苦，都是自找的----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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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雪----」

「還以為，你不會再見我了。」羅詠雪幽幽一歎。

「我也告訴自己，不應該再與你見面。」倪嘉蕎咬緊嘴唇。「但實在捨不得……」

「我很高興你這樣說。」羅詠雪伸手握住她的手。「我也一樣。」

「雪，你可以坦白告訴我一件事麼？」

「什麼事？」

「你可愛我？」

「當然，難道你感覺不出來？」

「我就是深刻感覺到----」倪嘉蕎的聲音有點抖：「所以很不明白……」

「不明白為什麼我不離婚？」

倪嘉蕎點點頭。

「我和他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……」

「詳情我不用知道。」倪嘉蕎眼睛紅紅：「我只想知道，你會為我而離婚麼？」

「請不要迫我！」

「那就是說----」倪嘉蕎悲哀地垂下頭：「你不會離婚……」

「不，我會離婚。」羅詠雪輕輕捧起她的臉：「總有一天，我們會生活在一起，永遠也不分開。」

「真的嗎？你不騙我？」倪嘉蕎瞪大眼睛。

「我怎麼捨得騙你？」羅詠雪把吻輕印在她額上：「只要時機一到……」

「什麼時機？」倪嘉蕎緊緊追問。

「你姨丈的家事，你應該很清楚了……」

「你是指，姨丈尚未指定接班人這件事？」

羅詠雪點點頭：「只要等你大表哥當上了集團主席，我們便自由了。」

「這事，誰也說不準要等到什麼時候？」倪嘉蕎低低嗚咽。

「這天一定會到來。」羅詠雪吻上她的唇：「為了你，我會更加努力，爭取早日達到目標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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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裡，雨散雲收。

羅詠雪翻身起床，把衣服遂一穿上。

倪嘉蕎背著她，聽著嗦嗦的穿衣聲，心裡像是壓著一吨冰塊。

羅詠雪繞過床沿，在她額上印下一吻：「好好休息。」

「別走，可以麼？」倪嘉蕎聲音嘶啞。

「我和他有協議，絕不在外過夜。」羅詠雪低聲說：「我也想擁著你，睡到天亮，但暫時不可以。」「請忍耐一下！」

「忍耐？還要忍耐到什麼時候？」倪嘉蕎轟然翻身坐起來：「三個月、三個月、又三個月，你們這個婚，到底離是不離？」

「離，一定離，但要等待適當時機。」羅詠雪安撫她：「我比你還要著急，但這麼多瓜葛，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處理妥當的。」

「你只是用嘴巴敷衍我！」倪嘉蕎不肯再吃這一套。「這番話，你說了不下十遍，但日子一天天過去，總也不見有任何進展……」

「你一定要相信我！」羅詠雪拍著胸口：「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！」

「你已經讓我失望了太多次。」倪嘉蕎嗚咽著：「放我走吧！別再傷害我了……」

「別這樣，我們是真心相愛的，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擋我們。」

「這種愛，偷偷摸摸，我實在吃不消！」倪嘉蕎兩手緊握著拳頭：「我要與我的愛人，手牽手走在陽光下，接受親友的祝福。」

「這一天，很快便會到來。」羅詠雪摟住她的肩：「我保証！」

「……你別騙我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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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難怪說，你是『共犯』。」莫離歎口氣：「你這是在縱容她。」

「這便是我這麼痛苦的原因！」倪嘉蕎眼裡閃著淚光。「我明知道她在騙我，卻始終拒絕不了她……」

「也不能全怪你，只怪她的手段的確厲害。」

「不，是我的意志不夠堅定。」倪嘉蕎半垂著臉：「多少次，我痛定思痛，想與她一刀兩斷----」

「但只要一聽到她的聲音、一看見她的臉容，我的心便馬上軟下來……」

「像是毒品上癮般，完全無法自拔……」

「這秘密，我一直深深埋在心底裡，半句話也不敢跟朋友說，怕只怕把秘密給洩漏出去，把事情砸壞。」倪嘉蕎苦笑了一下：「慢慢地，跟所有朋友都疏遠了；天大的苦，也沒個分擔的人……」

「可憐的嘉蕎！」莫離拍拍她的手背：「你在我面前，想說什麼便說什麼----我一定會替你保密。」

「謝謝你！」倪嘉蕎拿起酒杯碰了碰莫離的杯子：「莫離，謝謝你！」

「我可以陪你喝。」莫離柔聲說：「但請讓我送你回家，你這樣子，我不大放心。」

「你對我真好！」倪嘉蕎喃喃地說：「那我也不瞞你了，我的真名，就叫『倪嘉蕎』……」

-待續-